浅谈分享经济的理论基础：身份认同、分享和包容性增长 当前， 分享经济正在引发零售业、 租赁业和服务业的规模及结构的剧烈转型， 行业结构的变革和商业模式的创新如此之快，不仅使人目不暇接，而且让人很难 判断其未来的走向、 预测其波及的范围。 2014 年 8 月的日均统计监测数据显示， Uber 每天运营车辆 157143 辆，Lyft 每天有货柜车 66666 辆，BlablaCar 每天旅行 里程 1000 万公里，ELance-oDesk 每天招聘签约达 200 万美元、发布的职业招聘 公告达 6666 份，超过 2.5 万人每天通过 TaskRabbit 赚取收入，Blue Apron 每天为 16666 人提供膳食服务，每天有 1300 万人获得 WiFi 热点接入服务，Listia 每天上 架交易品种达到 10 万种，Etsy 每天出售物品 24.7 万种，Indiegogo 每天募集 28.5 万美元， Kichstarter 每天资助 55 家初创企业， LendingClub 每天的 P2P 贷款达 870 万美元，Airbnb 每天住宿人数达到 37.5 万人。经过近两年的发展，行业中的服 务平台有些正如日中天，有些则艰难度日。

什么是分享经济?什么因素决定分享 经济的发展?分享经济给产业生态和经济转型带来什么影响?这些是迫切需要回 答的论题， 因为只有弄清楚这些基础理论问题，才有可能理性呵护分享经济的发 展。 一、分享经济的理论起源和实践发展 (一)公共产品理论 分享经济的理论起源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共产品理论。19 世纪 70 年代经济学 边际革命发生后， 奥地利和意大利的经济学家将产品边际效用递减理论运用于财 政分析， 论证了政府介入经济活动的合理性以及政府与市场关系的互补性，形成 了公共产品理论。在公共产品供给方面，由于存在外部性和消费的非排他性，尤 其需要政府提供公共产品或公共服务以弥补市场失灵。 20 世纪初， “林达尔均衡”论证了市场可以解决公共产品的供给问题。林达 尔(Erik Lindahl)认为，公共产品的供给并非取决于政治选择机制和强制性税收， 而是取决于个人偏好所决定的价格水平， 个人完全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偏好购买 一定数量的公共产品， 市场上的讨价还价决定了公共产品的成本分摊机制和供给 水平。20 世纪 50 年代，萨缪尔森(Paul Samuelson)提出纯公共产品理论——每个 人所消费的公共产品或服务并不影响其他人对同种产品或服务的消费。

蒂伯特 (Charles M. Tiebout)提出“蒂伯特模型”——由于公共产品供给具有一定的地域1性， 而且与当地的公共财政支出相关，只有居住在某个特定地域的居民才可能享 用地方性的公共产品和服务， 因此消费者在选择区域性公共产品供给时可以通过 迁徙——“用脚投票”表达对地方性公共产品供给的满意程度。由于公共产品供 给的地域性， 使公共产品供给的竞争上升为地方政府之间的竞争，开辟了公共产 品一体化和均等化的先河。 20 世纪 60 年代，布坎南(James Buchanan)领衔的公共选择学派拓宽和发展 了公共产品理论，引入准公共产品的概念，提出了俱乐部经济理论。只要是集体 或社会团体决策， 出于某种原因， 通过集体选择提供的物品或服务就是公共产品。 贝冢启明(Keimei Kaizuka)认为政府公债水平和人口统计学特征等因素，也是公共 产品供给的决定因素， 而且提出公共产品的生产过程必须是分散化的。基于公共 产品理论的视角， 公共产品和服务的共享性是由其属性决定的。这些属性主要表 现为效用的不可分割性、消费的非排他性，以及供给边际成本几近为零。在特定 的供给水平上， 新增消费者不可能增加公共产品供给的边际成本，单个消费者无 法调节公共产品的数量和质量，也不可能产生挤出效应。

(二)分享经济理论 为了驯服美国的经济滞胀， 魏兹曼(Martin L.Weitzman)于 1984 年提出了分享 经济理论。 他认为， 标准的宏观经济政策不可能在价格稳定的前提下创造充分就 业，因为绝大多数关于就业、产出和价格的决策都是由私营企业决定的。这种经 济体系的弊端不在生产，而在于分配制度，特别是雇员报酬分配制度的不合理。 面对美国经济出现的滞胀局面， 魏兹曼开出的药方是整个经济体系必须从工资体 系转向分享体系，建立利润分享制度。分享体系的特点是，在滞胀的环境下，当 企业利润减少时，雇员名义工资水平不变，实际工资水平则下降;同时，随着雇 佣规模的增加， 单位劳动成本随着就业量增加而下降，边际劳动成本低于平均劳 动成本。当面临外部冲击时，企业倾向于在最低价格水平条件下，增加雇佣工人 总量和增加产出，从而减少失业并扩大有效需求，实现“一石两鸟”的目的—— 既实现了充分就业，又扩大有效需求。 诺德豪斯(William Nordhaus)则认为， 试图引入分享利润契约来实现失业与通 货膨胀之间的均衡替代是不现实的。之所以这么认为，不仅是因为魏兹曼假设单 位劳动力成本伴随着就业增长而下降是不现实的， 边际劳动成本低于平均劳动成2本意味着薪酬体系是缺乏弹性的;而且也因为分享型的薪酬体系无论采取何种形 式，比如计件工资、收益分享、利润分享等，都面临着难以度量的严重问题，不 可能对企业决策产生很大的影响。

无论争论的理论结果如何，魏兹曼的分享经济 理论仍旧对西方员工持股的实践和公司治理结构产生了较大影响。 (三)共同生产理论 以文森特· 奥斯特罗姆(Vincent Ostrom)和埃琳娜· 奥斯特罗姆(Elinor Ostrom) 夫妇为首的布卢明顿学派提出了共同生产理论。与公共产品理论所不同的是，在 私人物品和公共物品对应之外，还存在着收费物品和公共池塘资源(参见表 1)， 从而使分享从消费过程进入了生产过程。在共同生产理论视野下研究公共资源， 尤其是公共池塘资源时， 消费者常常被视为生产过程的组成部分，标准经济学理 论中关于生产者和消费者两分法的观点便站不住脚了。 要理解 “消费者—生产者” 共同生产的思想， 可以从随处可见的生活实例中加以验证：如果听众是完全消极 的，音乐会就不能取得成功;教授无法教一个不情愿的或完全没有兴趣的学生;医 生在诊断过程中经常需要病人的配合;如果公民不愿意提供线索，警察将无法抓 住罪犯;消防服务依赖于公民预防火灾的努力;如果没有人愿意当证人，司法系统 就无法工作，等等。共同生产理论认为，共同生产克服了公共产品和公共服务的 缺陷。 一旦给予清楚的定义， 共同生产问题可以在服务行业包括私人和公共部门 在内的许多领域里得到确认。

如果在评估生产过程时，仅仅关注常规生产者生产 的那部分而忽略消费者与生产者共同生产的这部分时， “服务悖论” 1 就会出现。 其结果自然是， 共同生产的交易偏离它的最优值，两者之间的交互变得越来越有 缺陷。 (四)开源软件的收益分享以及对等互联生产过程 收益分享通常将 “产权作为代理人，并且将其作为激励和重新配置有价值产 品的非市场工具。 ”[3]20 世纪 90 年代以来，收益分享主要集中在开源软件或者 开源社区方面，实际上在制药、原油开采、煤炭勘探以及人类基因图谱等研究和 开发领域早就存在收益分享。 收益分享主要体现为参与者或者利益相关者之间— —技术社群、资源社群、直接参与者等的收益承诺，收益可以是货币形态，也可 以是非货币形态——如共享知识产权、专利以及标准等。自由软件运动的呈现， 特别是代表性产品 GNU/Linux 操作系统、阿帕奇网络服务器、Perl 编程语言、发3送邮件服务器、 BIND 域名服务器等开辟了收益孙宇· 探寻分享经济的理论基础： 身份认同、分享和包容性增长分享的新领域。 本科勒(Yochai Benkler)认为，之所以会出现开源运动，主要是因为：第一， 在信息生产中，信息不仅是非竞争性的，而且是主要的非人力投入品;并且作为 产出，信息就如同公共物品那样可以被绝大多数人使用。

第二，由于网络效应和 摩尔定律的作用，对于信息生产的实物资本而言，其边际资本投资趋近于零。第 三， 人力资本投资——创造性天赋是高度变化的， 处于信息生产过程的中心地位。 第四，跨越时空的通信和信息交换的成本越来越低，效率越来越高，从而增强了 跨时空协调和配置潜在资源的可能性和效率， 可以将分散的创造性努力和天赋转 化为有价值的最终产品。 本科勒认为，开源运动提供了科斯定理之外的第三种选 择，即对等互联生产过程(peering production)(参见表 2)。首先，信息的公共产品 属性势必会影响既存信息作为主要投入的成本， 这意味着使用既存信息作为主要 投入开展信息生产的社会成本几乎为零。对于对等互联生产过程，这产生了两个 方面的影响，一方面，它降低了对等生产过程的预期社会成本;另一方面，前期 存在的信息构成了普遍存在的市场和科层制的社会成本。其次，信息作为主要投 入， 以及实物资本成本的递减意味着信息生产过程是低收益的，低收益反过来必 然要求参与信息生产过程的个人转向依赖于间接投入并开展广泛的协作生产。 最 后， 人力资本对于信息生产过程的重要性和可变性是一场重要变革，它不仅意味 着效率的重要来源必须从市场交易或者科层制组织转向对等互联生产过程， 而且 意味着对等生产过程可以更好地组织信息生产， 因为它可以吸引更多的个人或组 织参与生产过程， 而且在更广泛的范围内动员和配置资源，从而实现规模递增收 益。

高希(Risha Aiyer Ghosh)将这一过程类比为烹饪市场。数字化烹饪市场显然是 一个巨大的克隆机器，不是分发单一的食物，而是克隆整套烹饪流程。市场接受 所开发的是什么， 将其完整内容发布给希望消费它们的人们，并且其关键是价值 置于多样性之上， “尽管单一产品的多次复制仅仅增加极为细微的价值——边际 效用几近为零，但对于单个用户而言，多个产品的单一复制却具有巨大价值。如 果足够多的人提交免费物品，烹饪市场就会将它们克隆给每个人。因此，每个人 获得的价值远远大于他所提交的免费产品的价值。 ” 二、分享经济的决定因素和运作机理4(一)互联网平台 事实上，社会经济活动已历经了四代平台，即内部平台、供应链平台、产业 平台和多边市场(参见表 3)。[6]第一代平台是单一厂商的内部化行为，分享范围 集中在单一厂商内部。 如果面临激烈的市场竞争，单一厂商通过兼并重组实现纵 向一体化或水平一体化。 第二代平台是供应链平台，分享范围局限于产品的互补 性。 比如微软在其鼎盛时期， 全球大概有九万多参与者为它开发各种各样的补丁 软件， 如果这些补丁软件能够弥补微软产品的缺陷，并顺利通过微软产品测试的 验证，就构成了供应链体系的组成部分。

第三代平台是产业平台，可以说一切网 络型产业——如路网、水网、电网、通信网以及市政基础设施管网等，都能构成 产业平台。 产业平台需要解决的核心问题是小型网络服务商或技术供应商的“搭 便车”行为。第四代平台不仅全面复活了前三种平台，而且全面整合内部平台、 供应链平台和产业平台， 第四代平台进一步扩大了分享范围，使得社会分工更加 精细化——从产业、产品走向工艺和工序，催生越来越多的商业模式创新。互联 网就是典型的多边市场， 并引发越来越多的关注。它一方面成为分享经济的载体 和催化器， 另一方面为参与分享资源的供给和需求提供了一种匹配机制，可以实 现供给方和需求方双重的规模经济效应。 (二)接入所有权 分享经济强调接入所有权， 这最早可以追溯到 20 世纪 80 年代。 就物质生活 资料而言，人与人之间存在一种分享的社会经济生态系统， “人们需要的是产品 的使用价值，而非产品本身” ，其决定因素是节奏(rhythm)、速度(tempo)和时效 性(timing)。到 21 世纪初，随着技术进步的加速，特别是基础设施的放松管制和 开放接入打破了基础设施的“自然垄断” 。电网、电信局域(城域)网、宽带服务、 有线电视和卫星通信网络、 软件等基础设施的共享越来越普遍。

基础设施的共享 被称为“基础设施社会主义” ，强制接入(forced access)等由政府管制政策所授权 的“自然垄断”被开放接入逐步拆解。里夫金(Jeremy Rifkin)在《接入时代》一书 里写道： “摒弃市场和产权交易，从观念上推动人际关系以实现结构性转变，这 就是从产权观念向分享观念的转变。对今天的许多人来说，这种转变是难以置信 的……25 年之后，对于越来越多的企业和消费者来说共享经济的理论，所有权的概念将呈现明 显的局限性，甚至有些不合时宜。 ”分享经济是构建在以网络为基础的共享平台5之上的，其实质是接入所有权，而非所有权。类比为网络网格(mesh)，它可反复 “兜售”同一种产品，从而实现更大的价值。 (三)协作消费 由 于 所 有 权 观 念 的 淡 化 和 隐 退 ， 分 享 经 济 等 于 协 作 消 费 (collaborative consumption)。[11]协作消费的实质寓意可以通俗地表述为“我的就是你的” 。协 作消费增强了人们的节约能力和获利能力，提供了一种新的消费体验，减少了生 态足迹和碳排放，并加强了社交联系。有研究估计，因为互联网、社交网络和地 理位置服务的兴起，全球范围内出现了一种全新的“租赁经济” ，仅仅是易耗品 的点对点租赁一项就有 260 亿美元的市场价值。

基于组织类型和市场导向， 分享 经济目前可以划分为 P2P 非利润分享、B2P 利润分享、P2P 利润分享以及 B2P 非 利润分享， 不过， 其未来演化具有高度的不确定性。 在分享经济三种重要属性中， 即陌生人之间的共享意愿和能力， 对数字技术的高度依赖以及在正式经济部门获 利能力受到限制的人们的积极参与， 协作和链接是决定分享经济成功的决定因素。 换句话说， 分享经济是社会文化价值观念的转变，旨在真正促进和实现人们之间 的互信和非人格关系的互换。 (四)社会网络及其身份认同 社会网络也是分享经济的核心要素。 今天的社会网络在范围、 频率、 易用性、 即时性和耐久性等方面已经远远超出了工业时代，单向传播转变为互动性传播， 源流对应的线性关系转变为星状银河关系。同时，如今的社会网络已经开始超越 简单的内容创造， 走向个人身份识别以及建立个人名誉，以便更好地发现职业机 会。社会网络类似于蜂巢，构成了七种不同的功能性模块，即身份识别、对话、 共享、呈现、关系、名誉和社群。它们既不相互排斥，也并不完全呈现在社会网 络的所有活动之中，而是根据我们所感知的社会网络功能的不同层级进行构建 (参见图 1)。

在分享经济浪潮下，社会网络越来越企业化，决策者都试图从使用 诸如维基百科、YouTube、脸书、第二人生(Second Life)以及推特等社交平台中建 立获利性的商业活动。 如果企业构建一个社会网络， 那么必须遵循认知(cognize)、 调谐(congruity)、策划(curate)、追寻(chase)的 4C 模式。具体而言：——认知：一 个企业首先必须运用蜂巢框架， 认知和理解社会网络的景观，这样就会解开社会 网络功能的面纱以及它所承诺的应用， 以便更好地理解它的社会影响。 ——调谐：6一个企业需要开发一种策略以适应不同的社会网络的功能， 同时保持这种策略与 公司战略目标的一致性。——策划：一个公司必须扮演社会网络互动和内容的策 划者。首先必须在社会网络对话和平台中掌握一定的话语权;其次必须创造一种 “混搭”(mash-ups)，将不同的话题以及社会网络的功能联系起来，比如主动挑 起话题，或者从已有话题中挑选出能够吸引人的话题。——追寻：一个企业必须 明白所处的环境， 理解不同话题的频度以及与自己相关的信息传播，尽管追寻社 会网络上的信息是非常耗时的。 蜂巢框架提供了一种有效工具，企业可以将它作 为透镜， 评估正在变化的社会网络生态，特别是对于各种社会网络的兴衰要了如 指掌。

(五)诚信、名誉权机制和非人格关系交易诚信、名誉权机制以及非人格关系 交易也是决定分享经济发展的重要决定因素。不可否认的是，分享经济从特定的 社群起步，但这一特定的社群是在“熟人圈”和“朋友圈”中率先建立起来的， 这些圈子毕竟有限。 人格关系决定了它可能产生的交易活动是内卷化的，非货币 机制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然而， 一旦外部进入者闯入了以熟人关系为基础的分享 社群， 那么人格关系和非货币机制就必须让位给非人格关系和货币化机制，最终 形成以诚信、名誉权机制和非人格关系交易为纽带的分享经济圈。只有这样，才 能为外部战略性投资的进入打开方便之门。除了上述因素外，一些不言自明的因 素自然也是分享经济的决定因素。例如，狂飙突进的技术及应用，比如地理位置 服务、移动互联网等为人们实现分享提供了身临其境的场景;国际金融危机以及 全球气候变化等宏观因素同样催生了分享经济的到来。 三、分享经济的产业生态及其对经济转型的挑战 (一)接入所有权是分享经济的主要交易模式通过对全球 254 家共同生产和协 同消费服务案例的研究发现， 分享经济交易模式主要分为接入所有权和转让所有 权两种类型， 前者占比 75.2%， 具有绝对优势;分享经济交易模式集中在旅行住宿、 物流、交通、公共服务(第三方)和闲置耐用品等五大领域。

在结算机制上，货币 交易并不占明显优势(参见表 4)。目前，接入所有权最为典型的业态是网络约租 车和房屋租赁。北美网络约租车市场的数据显示，P2P 平台占据主导地位，拼车 服务越发式微;网络约租车仍然以地域市场为主，而且即使在同一城市，也存在 着激烈的市场竞争，这些竞争触发了平台之间的并购和退出;尽孙宇·探寻分享7经济的理论基础： 身份认同、 分享和包容性增长管网络约租车出现的时间仅十余 年， 但后续的潜在进入者依然对这一新兴市场虎视眈眈，而且其商业模式开始重 视部分持股模式，这意味着网络约租车开始关注盘活传统的存量市场.事实上， 如果不考虑公共交通， 那么约租车服务大致可以划分为： 商务车租赁、 分时租赁、 传统拼车、 部分持股、 混合 P2P 和拼车、 P2P 拼车、 P2P 市场。以部分持股为界， 分别向商务车租赁和 P2P 市场两端延展(参见图 2)。显然，以分享为核心理念的 P2P 市场并不可能完全替代传统的租赁、拼车服务，但是会毫无疑问地加速对租 赁、 拼车业务的蚕食。 与网络约租车形成对比的房屋租赁， 其典型平台是 Airbnb。 注册成立于 2008 年的 Airbnb，旨在提供对接个人房屋租赁者和出租者的平台， 将闲置房屋转化为“客房”供游客选用。

目前，该平台的服务已经遍布 190 多个 国家或地区，房源超过 120 万，用户超过 2300 万人次，平均每晚客流高达 42.5 万人次，比希尔顿集团全球日均接待量高出 20%，其 IPO 估值达到 255 亿美元， 几乎相当于希尔顿集团的市值。尽管房屋租赁与网络约租车同属于接入所有权， 但是后者的标准化和进入门槛相对较低，用户体验、驾驶体验等方面的分享相对 更为频繁;而前者的标准化和进入门槛相对较高，并且明显受到空闲待租房源的 装修、室内摆设、卫生条件以及个人偏好等方面的影响。所以，后者的社会网络 属性比前者强。需要指出的是，这种差异决定了它们的分享范围。网络约租车所 提供的是一个动态供求匹配过程， 供给侧的车辆在不断位移过程中实现与需求侧 消费者的匹配;房屋租赁所提供的短租服务，供给侧具有地理固定性，但需求侧 是不断迁徙的。 换句话说， 在接入所有权业态中， 如果供给侧的地理专属性弱(供 给投入移动性强， 供给边际替代弹性高)， 其分享范围就具有一定的地域性;相反， 如果供给侧的地理专属性强(供给投入的地理相对固定，供给边际替代弹性弱)， 其分享范围的地理限制偏弱。 这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为什么 Airbnb 更加全球化， 而网络约租车平台相对本土化。

(二)对供给、资源配置成本和产业组织的冲击分享经济貌似是“租赁经济” 的网络版，其实质是接入所有权和转让所有权。所以，对经济转型的挑战主要表 现在供给、资源配置成本和产业组织三个方面。首先，分享经济必将带来供给冲 击。在分享经济模式下，生产者和消费者可以免费互换资源，或者从事共同生产 和协作消费，产品和服务的边际成本接近零。这样必然盘活大量闲置资源，从而8使得显著的资源存量重新进入市场，构成供给冲击。其次，资源配置成本将呈现 递减趋势。接入所有权门槛的下降，将促进社会财富和社会资源的均衡流动，促 进包容性增长。比如在教育、医疗和科研等领域共享经济的理论，由于初始性投资巨大，其辅助 设备折旧速度快和周期短， 维护成本高昂。 然而， 如果通过接入所有权实现共享， 不仅可以分摊运行维护成本，提高折现率，而且可以实现低成本资源优化配置。 资源配置成本递减将使得财富衡量的标准从资源占有的多寡转向接入所有权的 网络效应和资源动员能力。 资源配置将趋于更加公平和均等化，社会财富也将从 寡头垄断者流向分散的个体。最后，产业组织形态越来越网络化。在传统的经济 模式下，产业组织形态取决于产权结构和“斯密定理” 。前者表明，产权结构决 定交易方式，后者表明，劳动分工受到市场容量的限制。

然而，在分享经济模式 下，排他性的产权不再享有绝对优势，而是共同产权决定市场交易方式，并且整 个社会交易成本剧烈下降。 对等互联生产过程所依赖的主要投入品是可以反复配 置的信息，且信息处理、传输成本越来越低，这就使得信息流动成为决定劳动分 工的决定因素;而信息的流入和流出是在无处不在的网络中进行的，网络化产业 组织将占据主导优势， 逐步替代以等级制为特征的产业组织，产业边界将越来越 模糊且产业融合将越来越紧密， 劳动分工的细化将从产业和产品走向工序和模块。 如前所述， 澄清分享经济发展的理论基础，其目的是为了理性地呵护分享经济的 发展。本文的基本结论是，从共同生产和协作消费的角度看，分享经济是开放经 济，是诚信经济，是道德经济，也是尽可能减少信息不对称的可持续生产和消费 模式。在全球范围内，虽然分享经济发展的历史尚不足以预言其未来演化，但是 我们已经看到，接入所有权对供给、资源配置成本和产业组织的冲击，迫切呼唤 政府在产业政策、反垄断、社会诚信等方面的监管创新。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