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1月6日下午，博鳌儒商论坛理事长、中山大学黎红雷教授，在粤港澳大湾区公务机经济年会上，发表主题演讲《儒家思想与共享经济》。演讲记录整理如下：

各位嘉宾、各位朋友：

我是博鳌儒商论坛理事长、中山大学黎红雷教授。很高兴参加“粤港澳大湾区公务机经济年会”。我是一个教师，自己没有公务机，但我对这次年会的主题“共享公务机大趋势”之中的“共享”二字比较感兴趣，于是就答应大会组织者的要求，来到这里就“儒家思想与共享经济”的课题与大家一起共享!（掌声）

首先问大家一个问题：如果孔子活到今天，他会坐着公务机去周游列国、传道授业解惑吗？我的回答是：会！尽管孔子本人不一定有公务机、他也不一定有足够的钱来买私人专用的公务机；但他一定会答应邀请者的要求共享经济 演讲，坐上公务机去周游列国、传道授业解惑。对于孔子来说，这不是为了享受，而是为了工作，为了尽快地把自己的思想传播到世界各国，坐公务机有何不可？（笑声）不仅如此共享经济 演讲，如果因为新冠疫情，很多国家闭关锁国，飞机开不了，孔子很可能也会开通直播，一不小心，很可能还会成为“网红”，就像今天在座的不少“网红”朋友一样，说不定孔子比当今最红的“网红”还要红！（笑声）为什么？孔子是联合国科教文组织确定的世界十大历史文化名人之首啊，诺贝尔奖获得者阿尔文爵士说过：“如果人类要在21世纪生存下去，必须回到2500多年前，去汲取孔子的智慧”啊。你想，如果这样的人类NO1出来做直播，不成“网红”才怪哩，至于坐“公务机”，小开士了！（笑声、掌声）

孔子思想其实是最能够与时俱进的。这里问大家一个问题：如果用一个字来描述孔子思想的特点，你会用什么字？（听众纷纷回答：仁、礼、聖……）大家的回答都是孔子思想的一个侧面，还没有触及到孔子思想的本质。各位，你们猜猜，被称为儒家“亚聖”的孟子，用什么字描述孔子——“时”，时间的时。孟子的原话是：“孔子，聖之时者也”，翻译成现代话，就是说孔子是跟着时代前进的聖人——这才是孔子思想的本质。（掌声）

说完公务机，讲到“共享”的问题。还是孔子，他对于“共享”问题有什么高见呢？当年孔子弟子三千，大多数弟子毕业后都从政去了，唯独一个最聪明的弟子名叫“子贡”，却跑去经商，并发了大财。孔子不是教学生们要讲“仁爱”吗？子贡就不明白了，仁者爱人，我是商人，是不是我把我赚来的所有的财富都分发给大家，这才叫“仁爱”呢?“博施于民而能济众，可谓仁乎哉?”——把我的全部财富都分发给大家，这够可以了吧？子贡洋洋得意。哪知孔子的回答是：子贡同学，你太高大上了！（笑声）。那是聖人才可能做的行为。你是凡人，就按凡人的标准做吧。我说的“仁”就是凡人的标准，什么标准呢，两句话：“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意思是说啊：你想成功就要帮助别人成功，你想发达就要帮助别人发达。你只要这样做了，就达到我所说的“仁爱”的标准了。（掌声）

后来，子贡就按照孔老师所说的这两句话去做人做事，成为当时著名的大富商。子贡富到什么程度？历史记载是：“家累万金,富可敌国”。他坐着高头大车，穿着绫罗绸缎，到各个国家做生意，所到之处，连各个国家的国君都要“与之分庭抗礼”，意思是指双方平起平坐，地位相等、实力相当，可以抗衡。你看，一个大富豪，连一国之君都要与他平等行礼，你看他的影响大不大？（笑声）但子贡牢记孔老师的教导：“富而无骄”、“富而好礼”，还尽可能地回报社会。据记载，当时战争动乱，各国人口流失很大。于是，鲁国就出了这么一个政策：凡是在别的国家把鲁国的民众带回鲁国的，国家给予奖励。子贡在各个国家来回做生意，看到流落到别的国家的鲁国民众，就主动资助他们返回鲁国，但是不去领取国家奖金。不但如此，必要时还让这些当时的“国际难民”坐上自己的专车，一起返回鲁国。（笑声、掌声）

大家听到这里，大概会明白我要表达的意思了。你看，大富豪子贡的“专车”，不就相当于我们今天的“公务机”吗？（笑声）这次年会的组织者让我这个儒家学者来这个推广公务机的平台做报告，估计是捏了一把汗的。他问我：儒家提倡勤俭节约，公务机是高消费，两者是不是很矛盾？我笑着说：知道矛盾还让我来讲，想看我笑话吗？（笑声）不过请你放心，我既然答应来讲，就会来解决这个矛盾。直截了当问吧：现在先富起来的一批人特别是企业家，可不可以买公务机？我的回答是：第一，不是可不可以买，而是搞清楚你为什么要买？如果是为了炫耀，跟买一个玩具有什么区别？第二，不是可不可以买，而是搞清楚你买来了怎么用？民航机是大家的公共交通工具，使用率很高；而公务机是私人的交通工具，使用率不高。如果你买了公务机只是归你专用，那从经济上来说，是很不划算的。所以就提出公务机的共享问题，也就是我们这次年会的主题。所以我的意见是：公务机可以购买，但我们更提倡公务机的共享。一切先富起来的企业家，要向你们的先辈、儒商鼻祖子贡学习，为了工作购买公务机；有了公务机要和大家一起共享。（掌声）

讲到“儒商”，我想问一下在座的企业家，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儒商”，你们心目中的“儒商”是什么样子的？我来告诉大家，首先，儒商不是物质上的穷光蛋，而是大富豪；儒商更不是精神上的穷光蛋，“穷得只剩下钱了”。（笑声）我理解的儒商，是按照儒家商道智慧来经商办企业的商人，他们既是物质上的富翁，更是精神上的富翁。我把商人分为三个层次：生意人、企业家、儒商。生意人有“三会”：会计算、会经营、会赚钱；企业家在生意人“三会”的基础上增加了“三有”：有勇气、有抱负、有情怀；儒商则在生意人“三会”和企业家“三有”的基础上增加了“三讲”：讲仁爱、讲诚信、讲担当。儒商与一般商人的区别，不是不追求财富，而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儒商就是商界的“君子”，其职责就是运用儒家商道智慧为社会创造更多的财富。（掌声）

那么，儒商如何创造财富呢？就是按照当年孔子对儒商鼻祖子贡的教导：“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用现代市场经济的语言来说，就是把“利己主义”与“利他主义”紧密结合起来。大家知道，现代市场经济的创始人亚当斯密发现，人们的利己动机可以推动市场经济的发展。他的逻辑是：每个人都是为自己的利益打算的，正因为要为自己的利益打算，就不得不努力创新。扩大生产，于是促进了市场经济的繁荣。亚当斯密还认为，人们的利己动机最终会实现社会整体利益的提升。他的逻辑是：每个人都是为自己的利益打算的，正因为要为自己的利益打算，就不得不考虑他人（顾客、社会）的利益，于是社会整体利益就能够得到保证。这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推动着利己的个人去实现利他的目的。

亚当斯密的设想似乎很完美，但是现代市场经济的发展，打断了亚当斯密当初设想的逻辑。如果在市场经济的互动中，偏偏就有这么一个人，或者一群人，就是顽固地坚持自己的利益，根本不考虑他人的利益，造成利益关系链条的中断，比如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中的庞氏骗局，还有当今美国总统特朗普先生的“美国优先”——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打破利益关系的链条、市场经济的链条。碰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估计亚当斯密先生活到今天，也是束手无策、无计可施啊。（笑声）

2017年诺贝尔经济学奖的获得者塞勒，研究“利他”对人们行为的影响，在他看来，市场经济中的“利己主义”并非完全有效，人们会通过合作产生共赢，获取更大的效率，甚至在某些情况下无私地牺牲自己的利益，比如慈善捐助等。因此，塞勒的结论是，人既不完全自利，也不完全自私，只是一个非完全理性的个体。这一结论是对亚当·斯密“利己主义是理性行为”理论的直接挑战。

关于“利他主义”与市场经济的关系问题，其实受儒家思想熏陶的东方企业家早已在实践中解决了。日本企业家稻盛和夫提出“利他之心”的经营哲学，主张“在追求全体员工物质和精神两方面幸福的同时，为人类和社会的发展做出贡献。”2010年，年近八旬的稻盛和夫出任破产重建的日航董事长，仅用一年时间，就使日航做到了三个世界第一：利润第一，准点率第一，以及服务水平第一。其奥秘就是“以利他之心为本的经营”。他认为，“利他之心”能够唤来超越自力的所谓“他力之风”来帮助自己获得成功。稻盛和夫“利他之心”经营哲学的理论和实践，是对以往西方主流经济学的拨乱反正，对当代世界市场经济的健康发展，具有重要的典范作用。（掌声）

当前，世界正处于信息技术时代向数据处理技术时代的转型，包括5G、人工智能、物联网的兴起。表面看是技术上的不同，实际上则是思想观念层面的差异。其中最重要的是成功者必须有利他思想，只有让你的员工、客户、合作伙伴、竞争对手比你更强大，社会才会进步，你才有持续的成功。就此而言，“利他主义”有助于纠正“利己主义”的弊端，促进当代市场经济的健康发展，进而从根本上提升经济效率。目前，概念源于西方但正大量在东方尤其中国实践的“共享经济”的兴起，就是“利他主义”的体现。

全面地看，“利己”与“利他”都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天性。请大家记住这两句话：利己是市场经济的动力，利他是市场经济的合力。早期的市场经济理论以“利己”为动机，鼓动人们从自己的利益与需求出发，努力工作，持续改进，确实推动了经济效率的不断提升。但是，如果过分强调“利己”，必然给社会治理和企业经营带来越来越大的额外成本，最终拖垮社会与企业，他们的成功绝不可能长期持续，经济效率也就无从谈起。

从这个角度来回顾孔子对儒商鼻祖子贡的教导：“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孔子不是片面地强调“利己”或者“利他”，而是将两者相结合，自己成功也帮助他人成功，自己成长也帮助他人成长，自己发达也帮助他人发达。这种人己互利的仁爱思想，正是当代共享经济的宝贵思想渊源。（掌声）

目前，共享经济正方兴未艾，共享单车遍布大街小巷。我们这次年会，又提出“共享飞机”的问题。这在很多人看来似乎有点“天方夜谭”，异想天开！（笑声）我却不这么看！中国大地幅员广阔，中国民众人口众多，中国经济日新月异，最重要的，中国共享思想源远流长——这些，都是发展“共享飞机”的宝贵资源。我有个大胆的猜想，在当代世界共享经济的浪潮中，中国的共享飞机很有可能飞在全世界的前面，实现“弯道超机”！（掌声、笑声）

我的共享就到这里，谢谢大家！（热烈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