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威上一次出现在博鳌亚洲论坛，还是在两年前。

那时，《至暗时刻》还没上映，就算上映，也绝不会有人把这个词用在这个ofo掌门人的身上。那时最火热的电影是《速度与激情8》，这才是最适合当时戴威的主题。

当时的戴威多火啊。刚刚融了4.5亿美元。《速度与激情8》在中国的票房都没它多。

那一年戴威26岁，刚刚上榜美国《财富》杂志推出的“2016年中国40位40岁以下的商界精英”榜单，戴威是其中年龄最小的一个。

这个榜单上年龄最大的是当年39岁的叶简明，他时任中国华信能源有限公司董事会主席。相比于戴威公众人物般的知名度，叶简明受到的关注反而是来自于他的“低调”。

“低调绝不是刻意的。”叶简明曾经说，“我如果现在是当一名教授或者是一个演员，我就可以很高调。但现在我领导的是一个企业，时时刻刻面临着风险。”

“八方云集知顶寒。”叶简明在2017年底写了一首诗，其中有这么一句。

叶简明“知顶寒”应是在2018年10月，他名字在沉寂7个月之后，出现在甘肃省委原书记王三运受贿一案中。

戴威的“知顶寒”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时候。ofo“退押金难”的舆论开始迅速发酵，ofo总部被上千用户围堵，线上还有上千万用户等待退押金。

中国新闻网报道，“ofo从未实现过盈利，持续亏损以及“造血能力”的缺乏让ofo在短短两年从云端跌落到谷底。”

“从云端到谷底”，这并不是ofo专属的形容词，这也是共享经济在这两年的心路历程。

因此，在博鳌亚洲论坛2019年年会上，有一场分论坛讨论的是“‘共享经济’的未来”。然而，其实人们更想知道的是，“共享经济”到底还有没有未来？

两年，三次，在博鳌亚洲论坛年会上，都出现了“共享经济”的议题。

从三次博鳌论坛“共享经济”分论坛的议题方向，就可以看出“共享经济”在两年中所面对的外部分歧和内部纠结。

2017年，人人都想掌握“共享经济”话语权；到2018年，开始思考资本与商业的逻辑；再到2019年，大家都想知道共享经济的明天在哪里，还有没有明天？

一

趴在玻璃上的苍蝇，有光明，没前途。

2017年，分论坛的主题是“分享经济：谁来定义？”那一年的嘉宾围绕着“吃、住、行”组织，当时的热门共享经济概念企业ofo、滴滴、小猪、蚂蜂窝、回家吃饭等都在台上进行讨论。

2017年，还是用的“分享经济”的表述，因为那一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原文也是用的“分享经济”。这也是“分享经济”连续两次被写入政府工作报告。

因此，那一年的议题设计，除了追求政治正确之外，也有希望借政府工作报告迎合资本风口的“小用心”。

必须要承认，那是一次极具“社会责任感”的讨论。在座的企业家们谈得更多的是“如何解决社会痛点”而非宣传企业。并且，每个人都在现场，希望通过给“分享经济”下定义的方式，获取话语主导权。

“提高社会资源、知识的使用效率”，“让经济模式更有活力”，“用更高效的方式满足消费者需求”，这些观点都来自于那一次的讨论，听起来，经济会因“分享”而有活力，社会会因“共享”而变得美好。

戴威更是在现场说，到2020年，自行车变成人们不再购买的商品，只使用它。

那一次讨论，所有人在提到“分享经济”的商业模式时，都会表达出对未来的看好和希望。但并没有人对此有更为具体的表达。

二

商业模式，那都是成功了之后总结出来的。

2018年，分论坛的主题变成了“共享经济：从‘资本风口’到商业的本质”。戴威没有出现在这一次的论坛上，滴滴、小猪、蚂蜂窝还在，VIPKID作为“知识共享”的代表加入了讨论。

那应该是共享经济最为热闹的一年，从居住、汽车、单车、联合办公到雨伞、充电宝、篮球、马扎、跑步仓、家居，共享经济的业态层出不穷，失败与成功兼而有之，真共享、伪共享兼而有之。

因此，那一次的讨论更像是“共享经济315”，大家都希望去伪存真，希望大浪淘沙，希望自己是立于潮头红旗不倒的那个人。

滴滴说，共享经济，主要是如何区分哪些是真正共享的，哪些是仅仅要借助这场热度的。

小猪说，一旦共享经济变成一个风口的时候，每一个创业者都会蠢蠢欲动，短期就会把这个事情放得过高，但是对于其内在逻辑，洞察却没有很深。

车好多说，未来共享经济的商业模式需要多重发展，永远不能用单一的模式去适用所有的消费者。

在那一次的讨论中，能够看到，“共享经济”的范畴与内涵在变宽，更多的内容都希望能够结合进来，但同时“共享经济”也在进行着分辨，哪里才有机会？哪里才能产生更多价值？

与此同时，也表达出了对资本的又爱又恨，一边是对资本大规模进入的喜悦，同时也有对被资本绑架的隐忧。

三

我想要回到老地方，我就要走在老路上。

2019分论坛的名字变成了“‘共享经济’的未来”，其实，把这个议题做成一个问号可能更准确。因为人们已经开始怀疑，“共享经济”还有未来吗？

主持人更是在开场就将“共享经济”描述成，去年是共享经济的风口，是赞美的风口，掌声的风口。而今天，“共享经济”同样是风口，不过是质疑的风口。

他对着所有人发问2017共享经济，从繁华似锦2017共享经济，高起高落，到今年很破败，被质疑，这是谁的错？

小猪CEO陈驰说，没有感觉到“高楼起了，又高楼塌”的感觉。

那简直是一定的，如果他有这种感觉，就不会连续三次论坛都来参加了。他也是现场唯一一个连续参加了三次论坛的嘉宾。

在2019年，国内再找不出一个关于共享出行的企业，唯一一个与出行相关的企业是来自新加坡的Grab 集团。

但是他更像是来学习的，从他的表述中，也没有办法找到中国共享出行领域的未来。

Grab说，共享经济在中国先出现，东南亚18到24个月以后才出现，外卖和共享单车，在东南亚市场的渗透率低得很多，现在在东南亚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仔细看他的表述，就知道今年为什么是他了。想想24个月前，是谁代表共享单车坐在这个舞台上？

这就是当年的ofo和戴威啊。24个月之后，Grab代表的就是东南亚共享经济的风口啊。这股从东南亚吹来的风，不太像是给中国“共享经济”寻找未来的，反倒是像是给自己找未来的。

而且，这一场寻找未来的论坛，不像前两年一样对于“共享经济”的范畴与商业模式讨论得不亦乐乎。反而是给了“监管”更多的篇幅。

两年前，论坛上还有希望政府对共享经济体“管控更少一点，鼓励更多一点”的声音。

在两年后，企业对于政府的态度变得更加“积极”。

小猪说，从最开始希望不要让政府出台措施管企业，到现在积极地和政府推动一些监管方法落地。

VIPKID说，政府有一种包容审慎的态度……让标准远远高于监管标准，才有可能在竞争中取胜。

而相比中国企业，来自荷兰的缤客甚至对亚洲的监管表达了自己的“喜爱”，缤客说，他来自欧洲，在欧洲，先出台很严厉的监管政策，然后再想如何创造价值。他更喜欢亚洲，这边先创造价值，然后再监管。

然而，问题是，如果说监管就是“共享经济”全部的未来，那么，在两年前，未来就已经找到了。

在2017年博鳌亚洲论坛上，戴威就说过，“押金不是共享单车商业模式的重点，甚至未来都不应该收押金”。

这在两年后变成了现实，2019年，交通运输部发布《交通运输新业态用户资金管理办法（试行）》，明确运营企业原则上不收取押金。

但是，在2017年的论坛上，戴威有一个表态。他说，目前收的押金，ofo一分都没有动。也等待国家相关部门，能够尽快有一个明确的规定，ofo就会把这个资金放进去。

两年后，ofo用三个月退了72万用户的押金，但前面还有从1320多万人在等。

这么看，这个表态就有点儿扯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