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东雪莱特光电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下称“雪莱特”）车间内，带着口罩的员工正快速地处理着手上的紫外线消毒灯具。与往日不同的是，作为这家上市公司董事长的柴国生也在其中。由于订单的暴增与人手的紧缺，这位67岁的老人近日也走到了车间一线，当起了灯管接泡工人。

佛山企业复工复产进入第二周，超5成规模以上企业已经开工。但是不少企业的产能恢复受制于人手短缺、供应链吃紧等因素。另一边，餐饮行业处于集体歇业状态，大量员工待业。

此前，西贝借工盒马，首创餐饮业与电商业的“共享员工”模式引发关注。那么，这一模式能否在制造业复制，以解决人力缺口呢？南方+调研佛山企业发现，对于制造业而言，不管是“共享员工”还是新招聘，都面临着“抢人难”，以及技术工人门槛高难以替代的难题。

当下，破解佛山制造业“用工荒”的关键，仍然在于如何让更多的员工返岗。一场为复工复产而上演的“抢人”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老板上一线

员工缺口问题突出

从2月1日提前复工至今，雪莱特的复工率已近五成，5条紫外线杀菌灯生产线加班加点运转，每天数百只紫外线消毒灯下线。

自疫情发生以来，雪莱特的紫外线消毒灯已经卖到脱销。在雪莱特照明京东自营官方旗舰店上，与家用紫外线杀菌灯相关的产品均为“无货”状态；在天猫平台上，其几款紫外线杀菌灯仅提供预售。此外，雪莱特还承担了佛山市、南海区约5万只/套紫外线灯的订单。

订单暴涨，虽然员工已加班加点制造，但是雪莱特的产能提升依然困难重重。这其中，极为关键的一个原因是人力不足。“紫外线灯制作过程中的关键技术工种人力仍较为短缺。”雪莱特总裁柴华说。

雪莱特紫外线灯制作的部分关键工序制作完全依靠手工完成。从年初八开始，关键技术岗位仅有少数人复工到岗。截至目前，该岗位工人返工率达到40%。但这依然不能满足订单的生产要求。

为解决人力短缺的问题，企业号召所有复工的行政人员都参与车间生产。雪莱特董事长、67岁的柴国生还走上一线当起灯管接泡工人。

雪莱特并非个例。数据显示，截至2月16日，佛山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复产4717家，复工率为59.7%。除了40%左右的规上企业以及大量小微企业尚未能复工外，部分已经复工的企业，受制于人力不足和供应链吃紧，产能恢复率并不理想。

距离雪莱特30公里外的蒙娜丽莎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下称“蒙娜丽莎”），也面临着同样的难题。蒙娜丽莎西樵总部基地约有2600名员工，其中1720人满足返岗条件，但剔除采购后勤等职能部门后，余下的一线员工仅能满足4条生产线需求。

“一些关键工序的人员还没有回来，可能整条生产线就差这两三个工序，但就是不敢开。”蒙娜丽莎董事张旗康说。

同样受制于人力，位于佛山三水区的广东金牌陶瓷有限公司（“金牌陶瓷”）几次延后了复工时间，如果在2月10日全省复工复产日开工，公司预计返工人数仅为20%左右。目前该公司最新计划2月19日正式复工。

于2月16日开工的广东华昌铝业有限公司（下称“华昌铝业”），目前订单充足，但由于人力不足和物流停滞，公司产能恢复仍有困难。目前该公司返岗人数是200多人，返岗率约为33%。

“借员工”能否复制？

关键技术人员替代难度高

相比“用工荒”的电商业和制造业，临时歇业的餐饮业则有大量员工处于就业焦虑状态。“共享员工”的模式应运而生。2月3日起，国内著名生鲜电商盒马与西贝等餐饮品牌达成“共享员工”的合作。截至目前，已有超过2700名“共享员工”加入盒马上岗。

来自餐饮等服务业的临时用工队伍，有效补充了电商行业人力不足现状。那么，这样的“共享员工”方式佛山共享餐饮，能否在制造业复制呢？

事实上，在部分提前复工的防疫物资生产企业中，的确有“借员工”的现象。位于南海九江镇的佛山市南海区必得福无纺布公司（下称“必得福”）是防疫物资生产的核心企业，1月26日该公司便提前复工生产防疫用品。该企业临时招聘的员工中，就有来自九江制衣企业和盐步内衣企业的。

另外，也存在护理用品企业、纸尿裤企业向口罩工厂借调工人的现象。但是，这种应急性的借调工人，在整个制造业并不具有普适性。一方面，随着全面复工号角吹响，制造业大量开工，员工缺口成为共同的难题，这限制了同行借调。另一方面，技术工人门槛高也限制了跨行业借调。

“制造业的分工越来越细，不像服务业可以随便借员工，各类技术工种，不可能马上就能顶替上去。”日丰企业集团有限公司副总裁、总工程师李白千说。而技术难度不高的普工工种，比如贴标签、打包等，近年来随着生产自动化水平的提高，已经逐渐被机械取代。

以陶瓷企业蒙娜丽莎为例，该企业以往在分装打包环节员工较多。但是随着近年来企业推行自动化升级，原来一条生产线需要8个打包工，下降至如今只需一到两个人，甚至可以两到三个员工负责三条生产线。

对于制造业复工而言，关键技术人员的到岗至关重要，而这部分人员替代难度高。蒙娜丽莎复工员工中，就有一批行政管理人员可以参与调配，但是缺乏技术能力，他们也无法填补一线工人的空缺。

同时，李白千也提出，一些制造业共有的工种，比如叉车司机、电工等，以及一些行业内的专业工种，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的确可以在相近行业之间相互借用。

另外，员工借调产生的疫情风险也让企业担忧。张旗康表示，目前企业近两千人的疫情防控工作压力已经很大，借员工将进一步加大防控压力，并且外来员工更难摸清其行迹。“最后很难说是解决了问题，还是制造了问题。”

包车接员工

政企设法组织员工集体返回

对企业而言，当务之急仍然是如何让员工安全地返回企业。而返岗路上主要的障碍是“出村难”，“交通难”和“进村难”。

“外地的员工‘出村难’，返回的员工‘进村难’。”华昌铝业人力资源总监董洪波说。公司能解决大约700到1000人的住宿，还有大量员工租住在村社的出租屋，疫情防控下的“进村难”问题正困扰着返岗的员工。

随着政府逐步有序组织推动企业复工复产，“进村难”的问题正在缓解。就在2月18日早上，南海区发出一则通告，其中提出，各村（社区）应加强对企业员工的服务管理，严禁采取“一刀切”的方式阻止符合防疫条件的企业员工通行。对返回原租住出租屋且符合防疫条件的企业员工，出租屋主应落实防控管理责任，同时积极主动为其提供居住便利。

另外，有企业通过在外面租住房子给外地返回员工隔离。金牌陶瓷便采取此举，行政总监谭旭日透露，企业安排了专门的人员负责给隔离员工送饭菜。他坦言这增加了企业的复工防疫压力。但是企业的返岗率也有效提升，预计2月19日开工，企业的返岗率可以上升至95%。

部分镇街专门设置了返岗员工隔离区。杨和镇人和社区居民委员会为辖区返岗员工，设置临时安置房，由村级厂房闲置宿舍改造的两栋6层结构大楼，每层有独立单间16间，目前已开放其中一栋，用于安置人和社区暂无合适住房的企业返岗员工。

针对员工“出村难”“交通难”的问题，蒙娜丽莎正在考虑租大巴前往员工比较多的地区，集体接返员工。此举的好处是，减少员工返回路上与外界的接触，有利于疫情防控。按照计划，大巴将提前进行消毒，配备好口罩和食物，并且在返回路上尽量不停靠服务站。

政府部门也在积极协助企业集中接返员工。南海区表示，疫情防控期间，用工企业需协助组织外地农民工集中返岗的佛山共享餐饮，可通过辖区交通运输主管部门统一协调客运企业承接包车客运服务，纳入疫情防控应急运输绿色通道政策范围。南海防疫交通检查卡口工作人员要对包车车辆快速查验、快速放行。顺德区也提出将由政府出资，包车到顺德企业员工集中的周边省份，将员工接回，避免其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带来的不可控风险。

位于顺德的新宝股份目前安排了几批车辆，定时到广州火车站、广州南站等周边主要客运站场接送员工，有需求的员工可提前24小时从公司系统申请。

同时，新宝股份启动了“内部推荐预报名”申请，被推荐人员由公司统一安排酒店入住，待招募中心开放招聘后办理入职。老员工只能推荐自己知根知底的亲戚或朋友，近一个月内在湖北地区、浙江温州市途经过的不得推荐。

小熊电器日前也启动内部推荐，包括装配、注塑等岗位，每推荐成功1人可获得1000元奖励。

【撰文】林东云 王谦 李欣 叶洁纯熊程